第十七章(3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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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李静蓉听闻曼姿搬进老宅,笑了,眼中却闪过忧虑,说:「娜娜,你真体贴,真大度,曼姿和孩子有你们照顾,想必不会有事的......」镜头外有人对她说了什么,「我得走了,保持联系,祝你们幸福。」
  「李医生看得真准,我怎么没想到?」娜娜放下平板,啪啪地拍我的大腿,「我应该争取伊,瓦解伊拉的联盟。都怪儂,都怪儂,要不是因为儂,我早该想到!」
  第二天下午,颖颖的微信又跳了出来,一个地址和简短几个字:「来这里。」我盯着屏幕,犹豫了十五分鐘,最终还是回了「好」。
  这个复式公寓搂藏在徐家匯闹市的背后,一进门,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玫瑰花香。面积不大,看得出来是颖颖的住处,小小的空间被她佈置得精緻异常:米白墙面掛着几幅黑白摄影,窗台上摆满她钟爱多肉植物。沙发上散落着靠枕,矮几上两隻空红酒杯,一隻留着她的唇印,旁边是半本翻开的时尚杂志。
  我刚想开口,颖颖扑上来,嘴唇带着薄荷烟的凉意吻住我,柔软得将我融化。我们直接在沙发上做爱,没有花哨的技巧,只有新婚时那般纯粹的爱抚与温情,呼吸交织,时间仿佛倒流。
  我们赤裸着在沙发上无言地相拥良久,而后我抱她上楼,大床的床单是我熟悉的灰色,旁边的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名牌包和化妆品。我猜想这些是哪个客户或富二代的礼物,她在这床上又迎来过多少男人,抽痛像刀子划过心口。
  我躺在她身旁,手指轻抚她的身体,吻着她的耳垂、脖子,低声诉说她离开后我的经歷:我和娜娜的恋情、在东京的心理諮询师如何剖析我的心结,只隐瞒了娜娜和集团的公事。颖颖用喘息和眼神回应,指甲划过我的皮肤。当我说到娜娜在諮询室听到我们的故事而崩溃时,她嘴角勾起一抹我看不透的笑,似在嘲弄又似自嘲。当我讲到在京都见到李静蓉,陈昊被迫和她分离的故事,她眼神骤然呆滞,从震惊转而哀痛,睫毛颤了颤,喃喃道:「没想到伊那么爱我......」
  我一愣,问:「儂是说陈昊?儂怎么可能说伊爱儂?」
  她没有回答,抬头吻我,红唇和舌尖尽是苦涩。我搂住她:「颖颖,伊爱的不是儂,伊把儂当妮妮的替代品,要把儂变成伊的前妻,是在玩弄儂,儂还不明白吗?」
  她呆呆地盯着我,眼眶泛红,泪水淌下来,滴在我胳膊上,烫得我心头一痛。她低声道:「儂不懂女人......我不知道爱不爱伊,但是我离不开伊,伊是我的繆斯。儂不懂那种感觉,就像那个李静蓉,离勿开伊的调教师。就像心被锁链捆住,走多远,都会被拉回伊身边。」
  「那是精神控制!颖颖,儂别傻了,儂能醒醒,好伐?」
  她摇摇头:「儂不懂,伊给我的快感,儂给不了,阿健给不了,鐘涛也给不了,谁都给不了。这个世界上,只有他这个男人最懂我,懂我身体的要求,每一寸,从里到外。我恨我自己那么放纵,也试过要离开伊,可是真的离不开......我成了伊的奴隶,是我自愿的......唉,其实我是自己欲望的奴隶。」
  我心痛如绞,伸手去搂紧她,她的身体却第一次有了些抗拒。我急切地告诉他:「陈昊的『治疗』带着伊自己的私心,故意放大儂的欲望,阿拉不能让伊得逞!」
  颖颖轻轻推开我,背靠床头坐起身,点燃一支薄荷烟,青烟嫋嫋,幽幽道:「放大欲望......这不就是儂想要的吗?儂欢喜别的男人弄我,只不过是没想到这个结局,对伐?」
  我一时语塞,羞愧、后悔、悲伤将我压倒,只能盯着天花板发呆。
  她在我身畔轻声道:「陈昊最近几次问我,愿不愿意跟伊结婚......我也不知道怎么办。」
  我转头看她:「伊是爱儂还是欲望?儂对伊是欲望还是爱?儂分得清伐?」
  她仰头哈哈一笑,吸了口烟,吐出蓝雾:「啥是欲望,啥是爱,儂分得清吗?我爱儂,又能怎样?儂就要跟李文娜结婚了,老公,儂爱伊吗?」
  黄浦江畔,雨后的湿气在夜色中氤氳。白天鹅珠宝「心锁」系列发佈会今晚在这座临江的酒店拉开帷幕,我们从日本回来后,娜娜就着手筹备的作品终于就要绽放。宴会大厅中央,水晶吊灯下,一座七层香檳塔优雅佇立,数百隻高脚杯在折射着碎裂的灯光。人的欲望堆叠起来,想要达到天堂的高度,莫过于此。柔和的室内音乐从四周的音箱中流淌而出。大厅前方的舞台背后,巨幅LED屏幕展示着娜娜创作的广告:一片洁白的白天鹅羽毛覆盖着颖颖的半身像,遮住她杏眼以下的脸庞,眉梢微微上挑,眼中蕴藏着神秘的欲望。娜娜撰写的广告词鐫刻在羽毛上:「锁住秘密,羽翼将啟,期待绽放。」
  来宾陆续抵达,在迎宾的指引下在各自的圆桌入座,寒暄声、互相吹捧声此起彼伏。摄影师在人群中穿梭,捕捉着每一个闪耀瞬间。白天鹅珠宝的老闆周凯,陪着他那身形臃肿的妻子,坐在最靠近舞台的圆桌主位,主客位上的梁丽佳身穿一袭露肩黑色晚礼服,顾盼之间嫵媚的笑容难以掩盖她的凌厉手段和权力欲望,集团一眾高管西装革履地簇拥左右。按理说,一个下级广告公司承办的珠宝发佈会无需集团高层蒞临。但娜娜昨晚告诉我,他们在发佈会最后增加了一个「特别仪式」——可能就是收购白天鹅珠宝的意向签约。她翻着时间表,恨恨地说:「苏婉颖啥都没告诉我,但是,想瞒着我,没门!」
  我坐在靠后的一桌,穿着娜娜坚持定制的黑色晚礼服,系着她挑的黑色领结——她嫌我去年陪颖颖领奖时穿的西装「土死了,领带都是歪的」。同桌的是娜娜的同事,也就是颖颖的同事,很多人在去年广告大赏晚会已经见过面。娜娜挽着我手臂的亲热模样,让那些没见过我的人瞬间明白了我是谁。几个同事热情地攀谈起来,甚至有人喊我「姐夫」,想必是娜娜的「红党」支持者;另一些人只是礼貌点头,笑笑握手,保持距离,应该是颖颖的「白党」成员。
  还有男同事投来夹杂嫉妒与羡慕的目光,娜娜小声嘀咕:「这些傢伙,有几个还追过我,猥琐得要死。」远处,几个女同事低声议论,目光扫向我,其中有我认识的,眼神里似是为颖颖不值。
  娜娜坐在不远处的控制台后,身着一袭定制的酒红色晚礼服,盘起的发髻让她多了几分成熟气韵,脖子上那串祖母绿项鍊散发着沉稳的魅力。与一年前相比,她少了些少女式的调皮——父亲的去世逼她在一夜间长大。她一手握着对讲机,另一手滑动平板,紧盯流程时间表,沉静地调度着各部门:「灯光组,检查主灯角度!二号摄影机位再调近点!」
  娜娜的表舅公一家入场,梁丽佳忙起身相迎,笑容中闪过一丝诧异。表舅公客气地与她握手,从他儿子手中接过一个牛皮纸文件袋,交给梁丽佳,随后一家人径直走向旁边的贵宾席坐下。梁丽佳回到座位,拆开文件袋,抽出一份文件扫了几眼,脸色骤变,低声与周凯耳语几句,两人神色慌张,匆匆离开宴会厅。
  娜娜跑到我身边坐下,眼中闪着得意的光,压低声音说:「搞定了!31%的小股东联名反对收购方案,这是伊拉的《反对收购意向声明》和律师函,威胁要以侵害小股东利益的名义起诉。看梁丽佳还怎么蹦躂!」
  「儂不是说表舅公已经被她们收买了?」
  她咯咯一笑,手指轻刮我的鼻子,撒着娇:「儂老婆厉害吧?我姆妈家的人,哪会为点蝇头小利跟外人欺负我?唉,其实是我答应投资伊儿子的模特公司......」
  说话间,我的目光在席间扫过,驀然撞上一个熟悉的身影。陈昊端坐在隔了两个桌子的座位,穿着严谨的叁件套西装,只是换了一副无边眼镜,显得年轻了一些。他也看到了我,嘴角扯出一抹强作的笑顏,点头致意,神情却藏着几分不安。我心神一滞,怒火从心底直窜头顶,烧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。这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人!颖颖泪流满面的画面与她苦涩的吻交织,刺得我喉头哽咽。拳头在桌上捏得咯吱作响,冲过去揍他的衝动几乎要将我淹没。我甚至能想像拳头砸在他脸上时,那副无边眼镜飞出去的模样。
  娜娜顺着我的目光看去,顿时了然,她轻轻按住我的肩头,整个人靠在我身上,用她的体重压住我的怒火,在我耳边恳求:「儂勿要衝动好伐?陈昊是跟苏婉颖来的客人,算伊的正牌男朋友。我也看伊不顺眼,但是场面上的事体,总要讲点体面。浦东拳王,儂可别砸我的场子,老公,求求儂了!」
  过了一阵子,梁丽佳与周凯匆匆回到主桌,脸色铁青。梁丽佳攥紧手机,低声咬牙说了什么,周凯肥胖的脸颊抽动着,又说了什么。他们的争吵引得身旁高管侧目。我瞥向娜娜,她在控制台后紧盯平板,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,显然对这个突然袭击的效果非常满意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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