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62砺锋堂幼树承淬火什锦园孤灯照寒刃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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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书房里一片死寂。只有吴道时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,像倒计时的钟摆。
  几秒钟后,小树深吸一口气,用尽全身力气,再次挺直了胸膛。他看着吴道时,眼神里没有了最初的恐惧,只剩下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,声音比刚才更大,也更清晰,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,却掷地有声:
  “我不怕!”
  吴道时敲击桌面的手指,倏然停住。
  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眼前这个瘦小却挺直如标枪的男孩。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,此刻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决绝。书房里沉凝的空气似乎被这声“我不怕”撕开了一道口子。
  良久,吴道时缓缓靠回椅背,脸上那丝冰冷的弧度并未消失,眼底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,快得让人无法捕捉。他不再看小树,目光转向窗外庭院里一株在寒风中依旧挺立的青松。
  “记住你今天说的话。”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,“明天卯时初刻,准时到这里。迟到,就不用再来了。”
  “是!大少爷!”小树大声应道,小小的拳头在身侧攥紧。
  吴道时挥了挥手,示意他出去。
  小树如蒙大赦,又恭敬地行了个礼,才转身,轻手轻脚地拉开沉重的书房门,走了出去。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,隔绝了书房内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和冷冽的气息。
  阳光重新洒在身上,带着一丝暖意。小树站在回廊下,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冬日清冽的空气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攥紧的拳头,又抬头望向母亲张佩如居住的东厢方向,最后目光落在书房紧闭的门上。
  “吴树……”他低声念着自己的新名字,稚嫩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坚毅的神情。他不再停留,迈开步子,朝着自己的小屋走去。那小小的背影,在长长的回廊光影里,竟也透出一股破土而出的韧劲,像一株真正的小树,开始迎着风霜,努力向上生长。
  *****
  什锦花园的黎明尚未撕破夜幕,西跨院的书房内已亮起一点孤灯。卯时初刻,吴树准时站在了砺锋堂紧闭的门外。他小小的身体在寒风中微微发抖,嘴唇冻得发紫,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,紧紧盯着那扇沉重的门扉。
  “吱呀——”门从内打开。吴道时一身墨色劲装,身形挺拔如松柏,周身散发着比清晨寒气更凛冽的气息。他目光扫过吴树冻得通红的小脸和单薄的身形,没有任何寒暄,只冷冷吐出一个字:
  “进。”
  书房内,灯火通明。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和皮革的味道。中央的空地上,赫然摆放着几件东西:一个半人高的沉重石锁,一副磨得发亮的牛皮护腕,还有……一把乌沉沉的、闪着寒光的军用匕首!
  吴树的心猛地一跳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  “怕了?”吴道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,“现在滚回母亲那里,还来得及。”
  吴树猛地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他用力摇头,声音带着颤音却异常清晰:“我不怕!”
  “好。”吴道时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酷的弧度,“第一课,筋骨。”
  他走到石锁前,单手一提,那沉重的石锁竟被他稳稳举起,手臂肌肉贲张如铁。“二十斤,对你太重。但筋骨不强,一切都是空谈。”他放下石锁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“今日,举它十次。举不起,就抱着它扎马步,直到双腿抖如筛糠,爬不起来为止。”
  吴树看着那冰冷的石锁,深吸一口气,学着吴道时的样子,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锁柄。他用尽全身力气,小脸憋得通红,手臂上的青筋都暴突起来,石锁才颤巍巍地离地半寸,随即“哐当”一声重重砸落。巨大的反震力让他踉跄后退,虎口瞬间崩裂,鲜血渗出。
  “再来。”吴道时的声音毫无波澜。
  一次,两次,三次……每一次都伴随着沉重的砸落声和吴树压抑的闷哼。汗水混着血水浸湿了他的旧棉袄,额发黏在苍白的额头上。他的手臂抖得厉害,双腿也开始打颤。第八次,他几乎是用肩膀顶住石锁,才勉强让它离地,随即脱力,整个人连同石锁一起摔倒在地,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地板上,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。
  “废物。”吴道时冷眼看着,没有一丝伸手的意思,“起来。扎马步,抱着它。”
  吴树咬紧牙关,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。他挣扎着爬起来,不顾膝盖的剧痛,重新抱起那冰冷的石锁,摆开一个摇摇欲坠的马步。汗水如同小溪般淌下,浸透了他的后背。他死死咬着下唇,不让自己哭出来,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:保护灼灼姐姐!保护老夫人!
  时间仿佛凝固。书房里只剩下吴树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和汗水滴落地板的轻响。吴道时坐在书案后,看似在翻阅文件,眼角的余光却从未离开过那个小小的、倔强的身影。他看着那孩子双腿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枯叶,身体摇摇欲坠,却始终没有倒下。那眼神里的东西,不再是单纯的恐惧,而是一种近乎燃烧的、要将自己焚尽的执拗。
  终于,在吴树眼前阵阵发黑,意识即将模糊的边缘,吴道时冰冷的声音响起:“放下。”
  石锁落地的闷响如同天籁。吴树瘫软在地,大口喘着气,浑身如同散了架,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。虎口的伤口火辣辣地疼,膝盖也肿了起来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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