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(3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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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一旁的何红捂住嘴,依然没忍住发出一声悲戚的呜咽。
  哭得最大声的人是陆月琴。
  所有人的痛苦都千斤重,沉在颜一行的病床底下,浸在挂的点滴里,渗进地砖缝里,唯独陆月琴,她将心中所有对颜一行的同情和愧疚,用哭喊的方式肆意倾倒宣泄出来。
  她的哭声漂浮在病房的空气里,闻着是苦的,却也将坠地的绝望撕开了一条缝,让所有人得以在这病房中喘息。
  白鹭紧咬下唇,后退两步,退出病房,退到走廊,转身逃也似的奔向楼梯,一路逃到医院外,双手撑着膝盖,俯身不断喘息,喘到干呕不止,喉咙像是涌出鲜血,鼻尖竟在这时闻到花香。
  他站立不稳,跪下去,双手撑着滚烫的水泥地,那份热痛直烫到他心口,却依然不及颜一行失去右腿的伤痛的千万分之一。
  颜一行病情稳定下来,转入了普通病房。入夜,颜春明劝白仁华先带陆月琴和白鹭回去。
  白仁华拍拍老友的后背,没多说什么,推着执意要一起留下的陆月琴,向电梯口走。
  白鹭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,没敢回头看颜一行一眼。
  回去的路上,白仁华发现自己不敢开车了。
  白仁华目睹了颜一行右腿被卡车砸烂的瞬间,当下面对迎面驶来的汽车,卡车翻倒的画面似乎就在眼前。
  白仁华对自己失望至极,试图隐瞒自己可笑的懦弱,可他确实僵在路中央,陡然爆发的创伤应激反应令他的右脚无法控制,颤抖不止,迟迟无法踩下油门。
  旁边是川流不息的车辆,身后十数辆汽车,按响不满的喇叭。
  噪音侵袭着白仁华的耳膜,身旁陆月琴带着哭腔的询问令他浑身血液奔流,但仍无法促动他按下踏板。
  白仁华像是也失去了右腿。
  最终他们一家只能坐在没有任何故障的桑塔纳里,等待拖车赶来救援。
  当初买车,扬言“一辆桑塔纳,走遍天下都不怕”时,白仁华从没设想过,这个所谓耐用结实的黑家伙,居然会见证他如此难堪的困顿。
  相比白仁华外显的恐惧,白鹭表现出的平静很不对劲。白仁华看出来了,却迟迟无法说出问询或安慰的话。
  当天晚上,白鹭梦见了那粒小肉团。那粒原属于颜一行身体一部分,在意外发生时,溅到他裤子上的小肉团。
  白鹭在梦中也捏起它,它失去生机,变作灰白色,下一秒却又开始渗出血来,附着在他的手上,身上,到处都是,漫天漫地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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